漂洋过海去谋生 “华侨之乡”梅县的客侨故事

华侨城、华侨中学、华侨大厦、华侨戏院,还有以“侨乡”命名的侨乡村……(广东省梅州市)梅县区有着许多与华侨相关的地名,它们的存在无一不在默默述说着梅县的客侨历史。作为著名的侨乡之一,梅县华侨历史悠久,华侨文化积淀深厚,开放的风气和开放的人脉是最大特色之一。

据史料所载,早在宋朝末年,梅县便有人侨居国外,延续至今已有700余年的历史。这700年,是一部客家人开拓新世界的奋斗血汗史,有客侨被迫背井离乡的无奈与辛酸,有客侨在外漂泊的奋斗与不易,亦有客侨荣耀归来的欣喜与亲切,更有客侨心系桑梓的爱国爱乡情怀。出外,谋生奋斗;归来,寻根奉献。

为弘扬敢为天下先的精神,传播客侨文化,从今日开始推出由梅县区民族宗教和外事侨务局、梅县区归国华侨联合会、《南方日报·梅县视窗》编辑部联合出品的“客侨故事”系列报道,讲述客侨创业史、爱国史、好家风、故里情以及对“客家文化带出去,国外新观念、新技术引进来”等方面的贡献,以进一步挖掘梅县客侨文化内涵,助力打造对外开放新格局,擦亮“华侨之乡”名片。

“一条江水向东流,送郎送到火船头,哪有利刀能割水,哪有利刀能割愁……”一首山歌,描述出的是当年客家人为讨生活漂洋过海扬帆下南洋前的离别场景,蕴含了与亲人远别的离愁别绪,而这样的场景在旧时松口镇的火船码头上几乎每天上演。

一直在路上的客家人,从中原腹地翻山越岭迁徙岭南,又从岭南漂洋过海迁徙海外,这中间包含了哪些辛酸无奈?勤劳的客家人怎样在陌生世界中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又如何怀念家乡、回报桑梓?

  蓝单

  抗元失败后南渡印尼

  揭开梅县海外迁徙第一页

“丈夫抛却旧田畴,辛苦谋生去远游,三月春耕劳不得,竟教织女作牵牛。”《梅县风土二百咏》中的一首诗,道出梅县人出外谋生历史由来已久,梅县著名的教育家梁伯聪(1871—1945年)先生在注释中进一步描述事实:梅县男子多往南洋谋生,耕事委之女人,近二十年女人把锄单督牛,前所无也。

这说明,梅县男子下南洋在民国期间已是普遍现象。

“我们对保存下来的侨批(梅县客家话‘信’为‘批’)研究发现,这些侨批既用文字向家人禀报平安和传达信息,同时会附上一点钱或物品。这些侨批显示,清末民初出外谋生的最多,而其起源要更早些。”梅州市侨批档案馆馆长魏金华说。

据《华侨名人故事录》,宋朝末年(约1277年),梅县人卓谋与同姓800名壮丁响应文天祥号召参加抗元队伍,失败后,取海路乘船逃退,不料舟覆大海,10多名幸存者推举卓为领头人,继续漂海南渡,后来到了婆罗洲(印尼加里曼丹岛)。他们上岸后,以客家人创业开拓的锐气,就地开荒垦殖,安家落户,揭开了梅县客家人海外迁徙史的第一页。

此后,梅县人因诸多原因出国谋生。包括政治原因,因战乱、逃难等原因出国。有因宋末、明末参加复宋复明义军,战败后逃到海外的;还有因太平天国运动失败,洪秀全祖籍在梅县,害怕被株连避难到海外的;还有因民国战事不断,避居国外的。

而更多的原因或是生活所迫,客家人从东晋“五胡乱华”第一次南迁开始,经历了5次国内大迁徙,寻求的不过是一个和平、安稳的家园。为此,他们中的一部分跋山涉水迁到梅县地区。但伴随着人口的增长、地处山区、山多田少、土地贫瘠、赋税繁重等现状,谋生变得越发艰难,不少人纷纷出洋谋生。

《光绪嘉应州志》云:“至清朝休养生息,人口繁衍,已有人多田少之患,况更二百余年,以至清末,物力之不支,民生之日困,固其宜也……所幸海禁已开,倚南洋为外府……”

此外,还有“卖猪仔”出洋当苦力的,这种现象多在鸦片战争后发生。西方各国殖民者在中国沿海各地大量招募契约华工(俗称“卖猪仔”),梅州各地有不少乡民被招募到南洋各岛或欧美各地当苦力。

待华侨在侨居国站稳脚跟后,还有因婚配或继承产业而带人出洋的。如今,还有许多华侨因为留学或其他原因侨居外国。

  松口镇是客家人下南洋出发点

  最繁忙时每天停靠300多条船只

母亲带着孩子在码头遥望远方,不远处,是提着大件行李箱的男士正在等待船开;而旁边一位戴着高筒礼帽、拄着拐杖的绅士则在深情望向朝古街……松口火船码头的雕塑,凝固重现了当年客家人远离家乡出外谋生的场景。

“60年过去了,姑母站在船头向我们挥手告别的一幕,仍然清晰地留在我脑海。”在松口镇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李淼见证过太多离别,时至今日,66岁的他忆起6岁那年的告别,依然记忆犹新。

梅州地处山区,距离出海口较远,到最近的出海口汕头约200多公里。

“客家人要出海,有一条较为便捷的方式,即沿着梅江乘船而下。”梅州市外事侨务局副局长邓锐说。

其中,一个重要节点即梅县松口镇的松口港,它曾是广东内河第二大港,以前水上交通十分发达,商贸物流活跃。明末清初期间,江西、福建以及广东梅州地区的客家人出南洋,都要到这里来搭乘电轮至汕头,然后转乘大轮船到南洋国家。松口因此成了客家人挥泪下南洋的出发点。据说以前最繁忙的时候,松口码头每天有300多条来往船只停泊,有6000多位旅客从这里进出。

此前,松口镇还有“自古松口不认(嘉应)州”的说法。据介绍,以前松口与海外通邮、通航、通商均不用经过嘉应州城,海外信件的信封上只要写明“中国汕头松口转某村某人”,便经汕头港直转松口,再转入目的地。

201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纪念海外华人的“印度洋之路”项目最后一个纪念碑(全世界共七个,此为中国唯一的一个)落户松口,也证明它是客家人远赴印度洋,踏上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站。

如今历史已经远去,但遗迹仍然存在,华侨的歇脚地欧式洋楼“松江大酒店”,充满异域风情的老街骑楼、壁画,无一不在述说梅县人离乡背井、远涉重洋的悲欢离合。

而松口特产企炉饼,作为华侨们时常惦念的味道,则成了乡愁符号。据了解,企炉饼的口味、外形大致与北方大饼相似,是客家祖先南迁时带来的手艺。由于其便于携带、保存,它成了上个世纪客家祖先们下南洋时必带的食品之一。据松口古镇老一辈人的回忆,那时候祖先们为了生存,南下远洋,路途遥远,他们的家人常为他们准备满满一袋的企炉饼作为干粮,途中充饥之用。

  少年远别归来白发

  无数华侨虽居海外仍心系桑梓

远别是少年,归来已白发。尽管满是离愁,但仍要远走,客家人的华侨史,实际上是血泪史。

“现在大家印象中的华侨都很风光,回来捐钱捐物什么的,但起初他们过的都是苦日子。”魏金华说。

“讲起过番涯讨饶,挑起锡泥过浮桥,前转过得千转好,一转失脚命会么(无)。”这首山歌是华侨在侨居国血和泪的真实写照。

据了解,旅外华侨、华人在侨居国的职业,不同的地区有所不同,不同历史时期,亦有所不同,但最初干的都是辛苦活。

旅居东南亚的华侨,开始时多为种烟、割橡胶、捕鱼、烧炭、当裁缝、鞋匠、铁匠、金匠等手工业工人,或当小杂货店、洋货店、小五金店店员。比如,著名的侨商潘祥初曾经就是杂货铺的学徒。

若干年后不少华侨有了积蓄,再从事商业。他们的商业活动主要经营柴、米、油、盐、布匹、百货日用品等,靠微利维持,直到现在仍然如此。有少数华侨,靠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积累,成为事业有成、富甲一方的殷商巨贾。

而在欧洲的梅州华侨华人主要从事服务行业,小部分人经营超市、进出口贸易等,西欧的华侨华人原先大部分从事中餐馆业。分布在美洲的早期华侨华人,多不识字,主要以开矿、筑路、开河、务农、捕鱼为业。

随着历史的发展,许多华侨华人经济状况和文化水平发生了变化,他们凭刻苦勤奋、聪明才智,在出口业、房地产业、银行、律师、医务、财会、科技及高等教育等领域也打出一番天地。

有了经济基础后,许多华侨不但关注侨居地的经济建设与发展,更是心系桑梓,投资创业,捐资修路,兴办学校、医院等,为家乡社会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的奉献。

如今,横跨在悠悠梅江河面上的梅江桥、东山大桥、嘉应大桥等,都是海外华侨和港澳同胞热爱桑梓的见证。

张榕轩、张耀轩兄弟投资兴建潮汕铁路,丘元荣在东较场背开办首家华侨玻璃厂……无数华侨回乡投资兴业、热心家乡公益、支持祖国建设,名单列不完的是华侨华人和港澳同胞对家乡的深情。

  印记

  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的缔造者是梅县人

罗芳伯(1738年—1795年),原名芳柏,出生在广东梅县石扇,是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兰芳共和国(1776年—1886年)的缔造者和印尼婆罗洲开发的重要贡献者。

据史料记载,罗芳伯“少负奇气,生性豪迈,行侠好义,喜结纳”。因多次乡试不中,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35岁的罗芳伯决定下南洋谋生,历经风浪,从一个叫“三发”(今天的印尼西加里曼丹省)的地方上岸。

起初,罗芳伯以教书为业,他有文化、有胆识、有才能,又懂武术,身体壮实,既能团结侨胞,又能与当地土人合作,深受当地人民和华侨的拥戴。罗芳伯在站稳脚跟后,积极联络当地头领,成立华侨与当地民众相结合的军队。

1777年,罗芳伯与潮州人陈兰伯一起在东南亚西婆罗洲(现称西加里曼丹)坤甸成立了“兰芳公司”,是个类似于东印度公司的含有政治色彩的团体组织。由于不少当地土著酋长都要求兰芳公司保护他们,罗芳伯又在坤甸成立“兰芳大统制共和国”,并担任共和国元首,总揽国家保安及各部族之间的协调工作。而各部族的内部事务,仍然由酋长负责。在国势最高峰时,兰芳共和国的势力范围占有整个婆罗洲。

1886年,这个在异域建立起来的华人小国,遭到殖民主义侵略军的猛烈进攻,终因武器太差而失败,这个华人国家也不幸灭亡。兰芳共和国共存在了110年,尽管时间短暂,但作为华人在海外建立的第一个共和国,印记了华侨华人在南洋的历史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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