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园地〉511 (2025.5.31 刊出)

病中忆往

林野(新加坡)

小病居家是福,难得闲适闲适,落得清静。

想起十年前的这个月,是我崇福母校的一百周年庆,我大病一场,卧居陈笃生医院一整个月,ICU住了一星期,全身插管,连喉咙也插了一根,出院时瘦了八公斤,走路时还得有人搀扶。

不过我恢复得快,一个月內,已能稳稳当当的自己快步走,体重也增加了,也能自己驾车上班逛街。

那场大病,刚好是我编完纪念母校一百周年的《我们在崇福的日子》纪念册不久,就入院了,手尾只能由执委会和印刷公司埋尾,因此也只有崇福校友会的执委和当时任职的出版印刷公司同事知道我的下落。

我生性不喜欢张扬,尤其生病这档事;可是,一个星期过去,陆续的有朋友找上门探病来啦!这下子口口相传,热闹啦!

我纳闷她们怎个知道。她们说看我的手机一整个星期没有动静,觉得不正常,打手机电话也不通,因此到处打听不得其领,最后每家医院打电话询问,还是给她们找到了。

那时心存感激,因为这趟住院,是我从“鬼门关”前走一趟回来。怎么说呢?事后好几个月,儿子的妈才告诉我入院隔天,医生说把我的孩子和至亲叫来,难怪第二天晚上妹妹、妹夫、女儿、女婿和儿子都到ICU探望;过后不久,回母校聊天时,镇祥会长告诉我,他看我是“完了”,肚子肿大,双腿浮肿。医生第三天也告诉我,我进院时已脱水,检查后发现肾脏受损,肝脏周边有小泡泡,心脏也稍有问题,三天来高烧不退!

我觉得奇怪,在救护车时,救护人员问我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码等等,我都对答如流,有这么严重吗?

住院期间,还好每天从中午到下午四时间,我家当时的“大內总管”都会到医院照顾我,拿水翻身擦背,后来能吃东西时,中午从家里煮了我爱吃的面端来医院给我。

2025年,母校这个月庆祝110周年校庆,我和大伙校友们一起庆祝,大鱼大肉地享受。

2015年,母校这个月庆祝100周年校庆,大伙高高兴兴一起庆祝,而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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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媒体你的小舞台

杜鷺鶯 (菲律宾)

刚过去的四月四日是中国人的清明节,香港的“拜山”(扫墓)日。

一个原本该是肃穆的“慎终追远日”却被两个张狂、无厘头的美国人把个香港搅得鸡飞狗跳:年近八十的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在自己的个人社交媒体平台Truth Social上宣佈将於四月三日开啟全球关税贸易战。 实行当日(正巧是四月四日香港清明节公眾假日)美股“插水”大跌4,260点,引发市场对全球经济衰退的恐慌与担忧… …就在同一天,也份属美国的二十岁YouTube直播网红iShowSpeed则旋风式抵港,暴走在狮子山下的大街小巷:鹅颈桥下打小人、海洋公园看熊猫、街边食“鸡蛋仔”并从行驶的电车中直接探出大半个身子与擦身而过的另一辆电车乘客激情互动。“粉丝”们一路疯狂跟跑,人车争路险象环生… …。 这位肢体语言十分夸张的“甲亢哥”硬是用超过九个小时的现场直播和数百万计的点击量,為香港这头因清明节假日处於股票休市而焦虑不安的“金融困兽”带来一阵愕然。这一老一少“鬼佬”于是成了这个清明节城中最热门也最令人无语的新闻头条。

毫无疑问,上述这老少俩都是玩互联网平台的高手。

进入高科技时代,网上平台為人们的日常带来的不仅是生活上的便利,更带来了各种意想不到的趣味和精彩。利用数学技术和互联网等资讯发展起来的资讯科技新媒体的传播更突破了传统的单向传播模式。过去写一篇文章乃至出版一本书都必须经过一系列费尽心力的繁复操作:审稿、编辑、校对、设计、申请书号、印刷、审批、发行… …不仅费心耗力也挺烧钱,而得到与读者的互动、回应也是绝无仅有。

这阵子心血来潮,将多年来写的文字、一路所遇见的风景,陆续上传到已注册架设多年却一直虚位以待的“美篇”网页平台专栏。 皆因这个平台為写作、摄影、绘画、音频……等各路爱好者提供了自主性颇高的图、文、音等编辑功能,使得原本枯燥的文字经过模板、字体、音乐、插图等功能的编辑鲜活起来。

对一位写作者来说,最大的愉悦莫过於让自己的文字通过视、听、觉三维个度来展示,从而使阅读过程更有画面和带入感。再者,由作者自主配合文字所选用编辑的插画和音乐也更能准确表达文章的涵义及体现作者与眾不同的气质和品位。

出乎意料的是,我这个“旧瓶装新酒”的个人网页平台,文章的点击量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竟超过了百万! 不仅阅读者无远弗届,更收获了不少根据文章性质分类去“投稿”群组的嘉奖式“精选”点赞和读者的留言点评——这着实是出版实体书所未能得到的效果:二者之间相差的岂止一个“物美价廉”的距离!

各种衍生的互联网应用程式(APP)织就一张庞大的资讯科技新媒体,该是要自我增值,上网去学著架设一个具个人特色的自我小舞臺。

前不久的台湾之行,在台中参观台积电特展时读到“半导体之父”张忠谋一段十分中肯的“金句”:“一生最大的财富,就是培养学习的能力。”

分享在此与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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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东南亚青年船

吴振钦(新加坡)

翻阅柜子里的书籍杂志,无意间看见两本旧刊物。一本是薄薄的印刷品,白色的封面印上黑色的英文标题  :“ 东南亚青年船,1979 ” 。内頁则列出各国青年代表和船上行政人员的大头照和简略的个人资料。另一本特刊比较厚,蓝色的封面也印上同样的英文标题。中央部分是湛蓝的大海,一艘邮轮正航行其上。

是的,那是1979年。当时,我在人民协会担任区域督导员,承蒙上司的推荐,我获选参加东南亚青年船计划。

东南亚青年船,命名 “ 日本丸 ” 。 它是于1974年,由日本政府倡导赞助的一项青年交流计划,每年进行一次。这项计划获得亚细安各国政府的认可和支持。

青年船的任务,是提供一个平台,让亚细安各成员国和日本的青年,通过在邮轮上和参与国的各种活动互相结识,进行交流,从而建立起友谊和开展后续的联系。

当年的亚细安只有五个国家,即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和菲律宾。每个参与的国家,各可选派35位青年男女代表,另加一名团长。

代表团的成员来自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行业。以新加坡为例,代表包括公务员、青年领袖,社区工作者和在籍学生。由于新加坡是一个多元种族的国家,获选参加者也包括不同种族的青年男女。

我国的青年代表必须参加为期大约三个月的周末集训,以加强大家对新加坡历史、文化以及与青年相关课题的了解。这样一来,团员们便能得心应手、信心满满地与其他青年代表互动分享。

邮轮上的节目,也包括一系列的 “ 国际文娱晚会 ” ,由各国青年代表呈现具有民族特色的歌舞表演。因此,团员们也必须练习唱歌跳舞。集训的另一个目的,是让团员们能够互相认识了解,藉此培养起团队的合作精神和凝聚力。

邮轮载着日本的青年团员,各国的团长和工作人员从东京出发。由于泰国曼谷是此航的第一站,青年船便停泊在曼谷的港口。其他参与国的青年代表,从各自的国家起飞,抵达曼谷登船。

  没完成的计划

 

参加当年的青年船,是我生平第一次乘搭邮轮,并且能在同一个旅程中踏上亚细安各国和日本的国土。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原本计划撰写一系列的游记,为此航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的第一篇习作,题为《 重访曼谷》,刊登在人民协会于1980年3月15日岀版的 《民众报 》。该文记录了我在曼谷的行踪和感受。

在旧书堆的一个信封里,我也发现了三篇与东南亚青年船计划相关的习作。已经想不起当年我为什么没有把它们投寄出去,也忘了为何我没继续写完整个青年船的旅程。

青年船离开曼谷,便南下回到我国这个美丽的海岛。之后,依次到访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再北上日本,前后总共五十天。

相隔四十多年,我已经忘了在各东道国的活动详情和感受。不过,我依然记得,扺达每一个参与国,都有隆重的欢迎仪式。各国的团员先在邮轮的出入口处列队,当乐队的演奏声响起,团员们便在团长的带领下,一边摇动着手中的小面国旗,一边稳步地通过邮轮的长梯,鱼贯走向岸上集合。那种气氛和场面,很是令人振奋。

欢迎仪式之后的四、五天,东道国都会安排丰富多彩的活动,包括拜访政府长官,参观官方机构和民间团体,游览名胜古迹和寄宿在当地人的家里。

离开东道国也有令人震撼的送别仪式,场面同样热热闹壮观。只见邮轮上的青年团员,纷纷把五颜六色的彩带抛给岸上前来送行的 “ 义父义母 ,义兄弟姐妹”,让他们拉在手上。似乎是要借助一条条长长的彩带,传达彼此的依依不舍和离愁。在乐队开始演奏略带感伤的 《 友谊地久天长》时,邮轮缓缓地离开岸边。这种情景,总会让不少青年团员泪盈满眶。我想,岸上的送行者,心情应该也和团员们一样。毕竟,这一离别,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日本丸主题歌

日本丸的主题歌,最令我难以忘怀,  歌词于下:

“ Nippon Maru, sailing the blue, blue ocean

riding the waves over the deep, blue sea

Can you tell me how much you can

cover a day

Can you tell me how long you have gone

with the purpose of bringing together young hearts and minds

Nippon Maru, sailing the blue, blue ocean

chasing the wind over the deep, blue sea

Can you take me with you to the ports of the world

with the message of love and peace?

Can you take me to nations where caring is only a word to say?

If you carry us over and out to the world

There’s a chance we can speak to them all

There’s is a chance we can tell them the world’s but a home and all people’s a family!

主题歌的旋律柔和优美,歌词内容简单易懂,释放满满的爱心与正能量,也洋溢着对世界大同的憧憬。处在纷争不断、战乱频仍的世界,这首主题歌,怎不令人神往?

记忆里,在邮轮上的日子,一有空挡,我总喜欢到甲板上踯躅。白天,我可以观赏日本丸在湛蓝的大海上乘风破浪。夜空下,我也能聆听邮轮冲破波浪所发出来的声响。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中,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轻哼着这支主题歌。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世界已经历过多少变迁。虽然如此,我对这首主题歌依然充满怀念。

       寄宿在当地人家里

在东道国的重点节目之一,是安排所有团员在当地人的家里寄宿一夜两天,亲身体验当地人民的生活作息。多数的家庭只招待一名团员,少数家庭则会招待两名团员。

这些家庭基本上都有他们的子女。接待青年船的代表,夫妇俩可称得上是团员们的 “  义父、义母 ”。因此,他们都会热情款待 “ 义子 ” 、“ 义女 ” 。除了逛街游玩,也会带他们去品尝道地的美食。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在日本的寄宿趣事。当年接待我的,是居住在京都 ( Kyoto ) 松江市( Matsue City ) 的一对中年夫妇。听说 , “ 义父” 是一名高级公务员,“ 义母” 是家庭主妇。

义父和义母开车来集中地点把我载回他们的家里。那是一憧面积颇大的幽雅民房。“义父” 说, 他们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正在念大学,寄宿在校园里,当天有课,无法回家。女儿14岁,是我的 “ 义妹 ”。 她和 “ 义母 ” 一样,完全不懂得英文英语。她有点羞怯,和我打过招呼后,便回房去了。

用过 “ 义母 ” 准备的晩餐, “ 义父 ” 要我留在客厅里陪他聊天喝酒。他断断续续地以生硬的英语,偶尔还参杂一点日本话和我交谈。他询问我的工作、我的家庭和我的生活。当他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英语来表达,便会举起酒杯,让我喝日本烧酒。

当年,年轻的我有些初生之犊不怕虎。

“ 义父 ” 举杯,我来 “ 酒” 不拒。当然,我也得回敬 “ 义父 ” 。一来一往,我们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烧酒。后来,“ 义父 ” 喝醉睡着了。我的头也有点痛,但还算清醒。最后,还是 “ 义母 ” 来把我带到客房去休息的。

第二天用早餐时,“ 义父 ” 有些难为情地对我说 “ Sorry “ ,说是他失礼了。他还翘起大拇指,称赞我的酒量好。

从菲律宾到日本

离开菲律宾,邮轮续程北上,返回日本东京。

这是一段最具挑战的航程。邮轮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向前航行,滔天的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撲向船头,导致水花四溅。整艘邮轮才刚被波涛托高,便快速地往下坠。巨浪不间断地起伏,邮轮也随着波浪摇摇晃晃,许多团员都晕船了。

 

团员们有的呕吐,有的脸青唇白。有人蜷缩在会客大厅里,有人则是在船舱的睡床上躺平。因此,邮轮上安排好的日常活动,几乎都被取消了。

经过六天的艰苦航程,邮轮终于驶入平静的晴海码头,大家都如释重负,长长地吁出一口闷气。

 尾声

半个世纪悄悄地溜走了。东南亚青年船,依然在蔚蓝的大海上航行,持续推动着她神圣的使命。令人鼓舞的,是参与的国家增加了,包括东盟各成员国。

但愿这艘憧憬和平、追求博爱的青年船,能够持续乘风破浪,把主题歌中的愿景: “ …这个世界就有机会成为一个家,所有的人都是一家人 “ 传播得更广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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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穗穗小篆习作 端午安康 .png

“ 端午安康 ”   小篆    茹穗穗( 新加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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